春浮雪

世界上最矫情的人
希望收到的最好的消息是明天会死

【云飞成风】 长风逐夏

我只写一篇,是我对他们终止的幻想。

爱的不深,写的也不深,浮光掠影罢了。

bgm:似曾



你是我多年后想不起,确是我多年前想放弃一切去跟随的人。


这个故事,从来就和夏天毫无关联。



放下电话的时候,郑业成刚好站在床沿的日光里,新疆的太阳八点也不见落,看上去要烧着草地,天边却已经吹起了凉风。

经纪人的声音半忧半喜,他的一部剧最近要上,双男主,当下能碰又不能碰的题材,好起来又能小红一波,坏起来万劫不复的前车之鉴也不是没有。

“……你呀,有时间和小辛联系一下。”

“知道了,晚上回来我请大家吃饭,中午饿着的人有福了啊。”

经纪人咯咯笑着挂断了电话,过一会儿微信的提示音叮铃哐啷地响起来,屏幕被一堆谢谢老板的表情包刷屏。郑业成的手指点到表情包里翻翻找找,发了一个“收到”的团子表情包。

他发的猝不及防,下面还跟了几个人,然后就是诡异的沉默,待到那几个人悄悄撤回时,郑业成的困惑才被他在回忆中翻找出了答案——这个表情包辛云来用的最勤,他倒是没忘,却也没放在心上。

好吧。

他揉揉眉心,终于开始有了一点实感。

又要和他见面了,有的没的,都像一场似曾而过的风。


他不是没有交过女朋友,那要追溯到久远的学生时代,停留在手牵手压马路和一起去图书馆写论文的档口。青涩的记忆像褪了色的老照片,有时候和熟悉的人谈论起过去时对方都会惊讶于那张少年气的面孔下怎么一派老年人的样子。郑业成心里来不及想别的,先接上没有没有,瞎说逗你们玩的,这才哪跟哪。事实上他最胆怯,生怕被人看了一星半点和面具上的不同去,再用那种异样的眼神告诉他,你活的不是那个样子。

他和辛云来还在一个组的时候,对方就常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只是与之伴随的不是窥探和调侃,而是认认真真,干干净净的等待,等待他继续说下去,说完自己想说和不想说的很多话。

这部剧拍了三个月,那么短的时间,郑业成和辛云来忙着活成陆风平和罗飞都来不及,所以理所当然的,辛云来没有等来郑业成的故事,能细数的只有递出去的鼓励的目光一次次被拒绝。

郑业成拉上窗帘,房间就落进黑暗里。他把头靠在厚重的布上,看着一缕阳光挣扎着想圈住他的手腕,他不动,阳光也静静地,就像某人的目光。

他垂眸看了一会儿,终于慢慢把那点光关在外面。


他上学时候天真地把艺术当成一种使命,连同从七岁开始吃的苦都是为了一种看不见的责任,长大了却开始为五斗米折腰,拍些自己从前看都不看一眼的烂俗桥段,想着能有多少钱进腰包,又有多少时间去做点别的工作才能在这个忙碌的大城市里活下来。

郑业成其实有在私下里想过,如果不做演员自己要做什么。他把这事儿当话题和辛云来聊起,对方思索了一会儿,认真地就像有摄像机在拍,然后说:“很辛苦吧。”

郑业成愣了一下。

“我不太会说话,就是我想已经坚持到这里了,要不再等一等看看能做到哪一步呢?”辛云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每个人总归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就算还没达到目的,至少走在路上是不会错的。”

辛云来话不多,能说出这样的长难句已经出乎郑业成的意料之外。原本准备打个哈哈的句子说出来太对不起对方的真心,换了别人大概可能觉得自己在被说教,郑业成却知道他在安慰他。 郑业成没见过这样的人,他自己伶牙俐齿,对方却只会说心里话,他本能地想逃。

但又能逃去哪里呢。

第一场戏就晕倒在人家怀里,后面那些零碎的情节就好似都是为了这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情愫做铺垫似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从导演到群众演员都磕得起劲,于是郑业成开始催眠自己,本着敬业的精神对待辛云来像对待和自己有对手戏的女演员一样,帮他放松情绪,让他适应高强度的节奏,让助理带双份的小面包,连妈妈寄来了什么也会有辛云来的一份。他甚至感念辛云来的笨拙,让他的照顾看上去不那么突兀。

导演曾经无心地和郑业成的经纪人说起过他们关系很好。

郑业成记得那种暧昧的,揶揄的语气,心里觉得好笑,刚准备调侃回去。身边的人就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对,郑老师对我特别好。”

郑业成被他噎住,瞪了他一眼。

辛云来被他凶了一下,不解地眨眨眼向他求助,意思是怎么了?我又说错话了?

郑业成深吸一口气,是彻底没办法,改话题说看菜单,今天我请大家的饮料,你要喝什么自己点。辛云来眯着眼睛看着他笑,果然不一会儿,外面进来的工作人员把手提袋放在桌上,里面两杯饮料,郑业成点的,他和辛云来都有。贴纸上写着两个人的口味习惯,郑业成突然觉得一阵恐慌,却见辛云来把杯子转过半圈,大拇指压在贴纸上,像一个沉甸甸的秘密压在郑业成心上。

工作人员道谢:“大家让我谢谢郑老师,郑老师大气!”

“哎,哎不谢不谢,应该的应该的,都辛苦了,你也去吧,别等都拿完了。”

郑业成看她跑出去,休息间里再也没有声音,身后的人走近了些,好像有呼吸贴到他的耳边,又一瞬间抽离。

“我也谢谢郑老师。”

郑业成闭了闭眼,知道不止那一杯奶茶。

别人的调侃,暧昧的举动对剧中本身情感就有那么一点超越友情的两位本身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陆风平可以接受的话,那么这个带着惶恐的,生怕被窥探到什么不正常情愫的人,毫无疑问是郑业成。

自作自受。

郑业成这么唾弃自己。


好在辛云来是个好人。

对方没有多问,把自己当成罗飞好好活,只有偶尔辛云来才出来转一转。郑业成没遇到过这么沉浸式演戏的演员,到好久以后才反应过来,对方何尝不是看出他活在陆风平的壳子下更自在些。

像一场双方都心知肚明的诈骗,目的是为了最终无人伤亡,好聚好散。罗飞记得陆风平爱吃糖,辛云来就总是给郑业成揣着两颗。郑业成有时候也会觉得有趣,明明自己无论是现场对戏还是私下交往都占据主动,怎么好像还是让后辈照顾了。

郑业成看着辛云来坐在休息间里玩手机的身影,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他们俩的戏大部分重合,两个人经常一起下班。郑业成走到半程才想起来今天辛云来已经收工,却不想在这里还能撞见这个人。

“下班了?”

“嗯。”

陆风平把衣服换下,又变回郑业成,辛云来还是罗飞的样子,顺手塞给他棒棒糖,还等他一起回去。

这是不对的,郑业成想。

忘了自己是谁是这一行的大忌,无论多么辛苦,总要抽出一段时间做自己。否则无论是辛云来分不清他是罗飞还是自己,还是认不清对面是陆风平还是郑业成,都不是好事。因为罗飞和陆风平可以相爱,辛云来和郑业成不行。于是郑业成快走两步赶上他,没有吃糖:“我说小辛,你这样不行,你看,一直待在人物里戏结束时候你怎么办?这样,假设一样东西是你的本体,演的时候带上,休息的时候脱下来。”

辛云来站住不动。反倒是郑业成不好意思起来,对方多少有那么点为他考虑的意思,他还非得把人往外拽。

“没什么时间了。”

出乎意料的是,辛云来这么说。

掰着手指细数,果然是没有一周就要结束,七零八碎的情节和乱七八糟的心情给郑业成按下了静止键,于是故事像一下子被拖到了结尾。郑业成像是被冷水浇了一头,站在风口呼呼地吹,差点分不清东西南北。一种什么就要失去的恐慌趁着他还没有变成无坚不摧的郑业成时裹挟了他。

辛云来握住他的手臂,目光依旧很安静,不知道是真的没看出来还是假装的给大家都一份的体面。郑业成不知道辛云来什么心思,好像千方百计的,只是为了让他说点他不该和他说的心里话。

“好…那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

说完郑业成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大嘴巴,他又有什么资格管到人家以后去。辛云来咧着嘴哈哈一笑,说好,郑老师教的我肯定记住。他的动作亲密却不逾矩,言语间谦卑大于熟稔,郑业成突然从心里涌出一点不甘来,从头到尾这个人好像都那么从容,连映射在他身上的情绪都变成了纵容。郑业成咬着牙,回去灌了两听啤酒给老朋友吐槽了一堆,对方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就抓到了重点。

“什么什么,这不就是他不爱你吗?话说你最近进组还有时间搞这个?背着我一个人……”

后面说的什么郑业成已经听不清了,只记得旁观者清,他不爱他。

杀青那天反而没什么特别,两个人捧着一束花,肩并肩站在镜头中间。郑业成没有出戏的实感,所以笑容也没什么阴霾,还能拍着辛云来的肩膀叫他罗飞。辛云来眉宇间有点无奈,还是陪着他疯。郑业成记得自己喝了一点酒,脸红红地被暗恋的同事背回家,对方身上好闻的香水气息不再属于那位刑警,而是真实的,在他身边的,一位和他一样的演员。

“小辛,谈过恋爱吗?”

“暗恋。”

“那暗恋的时候做过最浪漫的事情是什么?写情书?还是欺负人家女孩子啊哈哈哈哈哈哈。”

郑业成笑得有点难过,辛云来的步子顿了顿,偏过一点头,像是要索取一个吻。

“等以后有机会告诉你。”他说。


分开之后两个人彻底断了联系,这两个月像是投进大海的小石子,工作的忙碌让郑业成无心其他,只有偶尔在触碰到某些和对方有关的事情的时候,才会会心一笑。

“你看,郑老师又在那边开心,”合作的女演员百思不得其解,“郑老师你可真是薛定谔的笑点。”

郑业成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心里有一点怀念,但已经不再难过了。

再见面是一年之后,时间过的太快,两个人面对面时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到恍惚。那天郑业成有点发烧,于是在镜头面前收获了一瓶拧开的水,和用尽全力抛话题的辛云来。郑业成的疲惫起码有一半被身边人中和掉,他还是看着他笑,右手悄悄按在胸口上,测试着不会说谎的心跳,最后得出结论,他在这段暗恋里毕业,成绩不好,但够过关。

这段可能是最后两个人会被一起提起的时光在郑业成的心里成为被收藏的回忆。那些旁人不知所谓的笑点都被他标记上秘密,属于他们的秘密,他原想这件事到此为止,不知道还会有另一个漂亮的结局。

那是一个无人问津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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